中日朝三方记载中的露梁海战

2023-06-23 15:48:22 个人图书馆-cat1208

但不管怎么说，岛津义弘的御船被明、朝联军登上去，可见当时日军的情形十分窘迫。五代秀尧的《朝鲜役录》承认在这个关口，岛津军已经打了败仗。包括岛津义弘在内的日军终究不是明军的对手，他们只能先行逃离战场，但是遭到明、朝联军的追击。混战中，岛津军的船只被冲散，只能且战且退。其中，岛津家臣桦山久高、喜入忠政等人的船只遭到破坏，船手死伤严重，因此不能退却，他们只能带上500 士卒，漂泊到南海岛，逃到了岛上。明、朝联军船队望见后，一把火焚烧了桦山久高等人弃置的船只。（《朝鲜役录》）

(资料图片)

岛津军逃跑时，风刮得很大，海峡又突然退潮，涛声如雷一样响亮。在这种恶劣天气下，虽然岛津军的轻舸能穿越露梁海峡逃向出发的地方，但岛津义弘乘坐的大舰却办不到，于是就这样掉队了。明、朝联军望见以后，追赶了上来，围住岛津义弘的御船，以铁钩牵住了它。《町田氏正统系谱》形容岛津义弘当时面临的险境“，譬之源义经失弓于屋岛，犹危急甚也”。

船上的岛津军竭力死战，想要尽快击退联军，然后逃回去。但因为船手死伤众多，结果难以行舟。岛津义弘此时的处境非常危险，很多岛津军士卒拿着盾牌围了上来，以保护岛津义弘不被明、朝联军的火器和弓箭射中。岛津家臣种子岛久时、川上忠兄、川上久智、新纳忠增、大田忠纲等人在船上接连向联军的船只放铁炮。其中，种子岛久时和川上久智最擅长使用铁炮，他们弹无虚发，让联军不敢逼得太近。明、朝联军船上的士兵为躲避岛津军的铁炮，纷纷退到船舱内，只一双手露在外面，握住铁钩牵住岛津义弘的御船。但是船上的岛津军又往下投火、放铁炮，铁炮打中了联军士兵的手，铁钩就此脱落，再也无法钩住岛津义弘的御船。这时，岛津家臣町田久政、阿多忠次等10 余人乘坐一艘船，出现在海面上，来救援岛津义弘。他们登上明、朝联军的船只，为岛津义弘殿后，没过一会儿就全部战死了。岛津义弘因为这些家臣的奋战而幸免一死，但他船上也死了18 人。（《大河平氏藏》《朝鲜役录》）

岛津义弘的浮世绘

据五代秀尧的《朝鲜役录》记载，此时寺泽正成、宗义智听说战事紧急，连忙从他们所在的南海岛前来支援岛津义弘等人，并力殿后，使得明、朝联军船队暂时停止了攻势。然而朝鲜史料《乱中杂录》的记载却与此大相径庭，声称留守在南海岛的日军听说岛津义弘在露梁战败的消息以后，就在宗义智的带领下从岛中陆路窜到海口乘船逃走了。

笔者倾向于《朝鲜役录》的记载，宗义智应该参战了。因为，叶向高的《苍霞集》记载了这样一件事：宗义智曾俘虏过一个叫郑六同的朝鲜陪臣，他深得宗义智的信任，但郑六同实际上是明、朝联军的内应，于是露梁海战爆发时，郑六同点燃了他所在船只的火药库，造成日军大败。

而因为肚子痛留在了昌善岛的岛津忠恒，尚不知日军已经在露梁和明、朝联军打了起来。不过露梁海战发爆发时，他听到远方传来了巨炮的声音，怀疑岛津义弘等人已经在和明、朝联军开战了。因此天一亮，岛津忠恒就乘坐关船，率领麾下的

鹿儿岛众从昌善岛出发，向着露梁方向前进，以策应岛津义弘。岛津忠恒的船队将要接近南海岛的时候，炮声已经听不见了，远远看去，只有硝烟还在海面上弥漫。岛津忠恒继续行进了一段距离，才看到一艘从前线败退下来的岛津军船只正徐徐逆浪而来，这艘船的主将是岛津家臣井尻弥五助。岛津忠恒驱船迎了上去，询问前方战事。井尻弥五助告诉岛津忠恒：“ 义弘公行船至南海濑户，有敌大舰猝至，我军众寡不敌，吃了败仗，诸船溃散。现在义弘公的船得以保全，但是剩下的船只都遭到了破坏，很多船被烧毁沉没。即便如此，义弘公船上的人也都负伤了。因此，义弘公派臣前来通报敌情。现在义弘公的船上只有一名船手了，迟迟不能行舟。”（《伊东壹岐入道觉书》）

岛津忠恒听了以后大吃一惊，连忙加快船速，前去接应岛津义弘。过了一会儿，岛津忠恒终于在海面上发现了岛津义弘的御船，只见岛津义弘的御船已经被砍坏了，船板上还插着密集的箭镞，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刺猬。（《渊边真元高丽军觉》）而在岛津义弘的御船周围，只有3 艘岛津家的船只护卫在侧，这4 艘船现在全都被明、朝水军的船只给包围了。（《出水众中伊东玄宅申出》）立花宗茂等人的船队此时也未能走脱，仍在与明、朝水军对峙。（《朝鲜役录》）

岛津忠恒乘坐关船冲上前去，闯入岛津义弘的船与明、朝联军的船之间，正面冲向联军，为其他日军殿后。岛津家的4 艘船只以及立花宗茂等人的船队，迅速背对明、朝联军，趁着这个机会逃离战场。岛津忠恒孤军殿后，在日本诸船撤退了3.9 公里以后，他才随之退却，跟着岛津义弘撤回了昌善岛。（《出水众中伊东玄宅申出》《朝鲜役录》）

岛津义弘逃回到出发地昌善岛以后，心有余悸地说：“ 敌若来攻，则寡不可战矣。”在这种畏惧心理下，岛津义弘连夜逃向巨济岛。（《朝鲜役录》）至此，露梁海战落下了帷幕。

露梁海战从十一月十九日寅时（凌晨3 时至凌晨5 时）开始，一直到打到巳时（上午 9 时至上午11时）才落下帷幕③，诚可谓一场激烈的海上大战。而露梁海战的最大受益者，其实是顺天倭城内的小西行长等五位大名。他们趁着明朝、朝鲜水军与日本水军酣战之际，乘坐船只从顺天倭城出逃，而陆上的明军提督刘不加以阻拦。小西行长等人绕过露梁战场，经庆尚道猫岛西梁，向南海岛的平山浦方向逃去。岛津义弘等人事后怒责他们，“ 乘舟船不援予之曹苦战，只远见之而逃虎口退去”（《义弘公御谱中》）。

文中注释：

①朝鲜史料《宣祖昭敬大王实录》记载，邓子龙乘朝鲜板屋船；明代史料《横戈集》记载，邓子龙乘坐明军的唬船；而《明史·邓子龙传》《两朝平攘录》记载，邓子龙先是乘坐巨舰，后又换乘朝鲜船。

②《朝鲜役录》一书中称为“金扇马标”。

③　此据朝鲜史料《宣祖昭敬大王实录》收录的陈璘战后报告。而根据日本史料《旧记杂录后编》收录的岛津义弘文书，露梁海战从寅之刻（凌晨4 时）打到午之刻末（下午1时）。之所以如此，恐怕岛津义弘是把他撤退到昌善岛的时间，算作露梁海战的终止时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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